法国将军藏109个中国小木偶似木雕版清明上河图
发表时间: 2024-10-01 来源:新闻中心
明天,一场名为“土山湾木偶与中国民间社会生活”的展览,即将在法国里昂展出。
展览的“主角”是诞生于1938年的109个精致的中国小木偶,它们以贩夫走卒、各色人等为原型,雕刻得十分精美。从服饰上看,反映的是中国上海清末民初的市井风情,活脱脱是木雕版的清明上河图。
三年前,因一场大雨,这109个精致的中国小木偶从法国南部的一个尘封木箱中重见天日。问号随即而生:1938年,它们是如何漂洋过海来到法国的?它们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曲折故事?
三年里,一位法国汉学家孜孜以求,从浩瀚史料中努力爬梳,试图破解这个“谜”。
作为法国汉学研究权威,安克强经常收到来自陌生人的邮件,向他咨询有关中国的问题,内容庞杂,无所不包。
三年前的一天,同往常一样,安克强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收取邮件。一封陌生人的来信跳了出来。这是一个叫伊望的电视制片人发来的,他在邮件里告诉安克强,几天前,他家的阁楼进了水,他在清理时发现了一个来自中国的老木箱,木箱里有109个小木偶,表现的好像是中国70多年前的生活。
“这个木箱属于我的曾祖父必果,他曾是一位海军将领,我们只知道他曾在远东服役。”伊望希望,安教授能帮他解开谜团:为什么曾祖父会有这些中国小木偶?小木偶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
第一张照片是一个木箱子,看上去很古旧,从风格上能判断,箱子来自中国。接下来的几张照片显示,木箱分三层,排放着一个个精致的中国小木偶,以贩夫走卒、各色人等为原型,雕刻得十分精美。从雕刻的服饰上看,反映的应该是清末民初的市井风情,活脱脱是木雕版的清明上河图。最后是一张在木箱里找到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位法国将军,边上写有中文字:恩泽难民。想必便是伊望的曾祖父,法国海军将领必果。
安克强仔细查看第一张照片,他发现,木箱外面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用拼音写着“土山湾育婴堂”,字迹模糊,但右边的“1938年6月”很清晰。他知道,“土山湾育婴堂”是1864年法国教会在中国上海徐家汇地区创设的慈善机构。“土山湾育婴堂”是当时的正规翻译,而不是现在通常所说的“土山湾孤儿院”。
一位法国将军,一处上海的孤儿院,109个中国小木偶……这些词汇,不断闪现在安克强脑海中。对任何一位历史学家来说,一个特别的故事总会让他们心动。这会是一个特别的故事吗?安克强决定寻找答案。
和伊望见过面、通过数次电话后,必果在安克强脑海中依然只是个模糊的影子。这既因为他是伊望的曾祖父,当中隔了三代人,也因为必果除了海军制服、佩剑和这个木箱,并没有给家族留下更多记忆——没有日记,也没有回忆录。
必果,1883年出生,16岁考取法国海军学校。四年后的1903年,他从学校毕业,成为法国海军陆战队的一员。1925年,他重回海军学校,这次的身份是校长。从1915年起,必果在不同的军舰上担任指挥官,多次参战。1932年,他出任法国总统军事办副主任。1937年5月18日,必果升任法国远东军事总司令,驻扎在越南西贡。
这位法国将军又是怎么和中国、和上海发生关联的?一段记录解答了安克强的疑惑: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全方面爆发,彼时的上海尚未卷入战争,但西方各国开始感觉到了危机。到了8月初,形势更趋紧张,为自身利益考量,英美各国纷纷将军队调入上海,保护各自在上海的租界。
“‘土山湾’是一个收留孤儿的育婴堂,为何会有这些小木偶?这些小木偶出自谁之手?”这是困扰安克强的第二个问题。
为了找到答案,安克强一头扎进了法国耶稣会的“土山湾”史料堆中。原来,法国教会在抚养孤儿之余,还创办了工艺品厂,有绘画、雕塑、印刷、木刻、金工等,很多新工艺都发源于此,“土山湾”更不可思议的是“中国西洋画的摇篮”之称。
在“土山湾”的各项技艺中,绘画、木工和印书最出色,是名噪一时的“三大金刚”。1912年,外国修士葛承亮带领数十名孤儿,经过一年多时间,雕刻了一座“土山湾牌楼”木雕。1914年,牌楼被运至美国旧金山参加“巴拿马—太平洋”世界博览会,轰动一时。
“与牌楼同名的,还有以中国著名的86座宝塔为原型的木雕百塔,可见,当年‘土山湾’的木雕作品的艺术水准是很高的。”安克强在档案馆中查到了当年“土山湾”的木雕作品目录,“目录中除了带有宗教色彩的饰品,其余的便是那些反映中国社会、生活、文化的木雕作品。”安克强推断,伊望家阁楼上的109个小木偶就出自‘土山湾’的孩子们之手。
109个木偶精美到什么程度?伊望曾经带着箱子找到巴黎最出名的木匠,希望他能修复其中一部分有损坏的木偶。木匠看了之后,极为震惊,立即召集自己所有的学生,对他们说:“你们看,这是70多年前中国十多岁的孩子做的,你们一定做不出来!”
确定了必果于1937年8月来到上海,也知道109个小木偶出自“土山湾”的孩子们之手。“那么,这些木偶怎么到了必果手中?”这是安克强在一路寻找的过程中遭遇的最难的一个问题。
解题的“钥匙”是木箱中必果的那张照片。为什么照片上有“恩泽难民”四个字?安克强猜想,这或许与战争有关。
他开始更细致地研究1937年至1938年间的上海。那一段时间,必果和他的舰队就停靠在黄浦江的东岸,与今天的金陵东路相望。在法国外交部档案馆,安克强查到了作为法国远东舰队司令的必果,与日本舰队司令长谷川清之间的电报往来。
长谷川清提出,法国舰队需驶离现在驻扎的江面,以便日军炮轰南市。必果这样回复:我的任务就是保护法租界,除非你给我一根绳子,我可以把法租界拖走,否则,法国舰队不会挪动一寸地方。长谷川清威胁:这样的话,我军的炮火非常有可能会误击法国军舰。必果再次回复:虽然我们法国炮手一向瞄得很准,但同样不能够确保不会误击你们日本舰队。
“当时,必果接到的命令是,既保护法租界,又不能与日本、中国任何一方开战。所以,他这样回复长谷,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安克强解释。必果为什么这么做?保护法租界、维护法国在华利益当然是最主要的目的。
局面陷入僵持,日本军队一时也不敢真的向法国舰队开炮。这时,局势又发生了变化。1937年10月7日凌晨两点,驻扎在徐家汇的国民政府军悄悄撤离,徐家汇成为上海这座“孤岛”中的“孤岛”。
徐家汇是华界。得到消息,必果第一时间作出决定:早上6点,法国军队进驻徐家汇。等日本军队中午赶到时,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和法国开战,要么绕过徐家汇。权衡再三,日本军队不得不选择绕道。徐家汇因此免于落入日军之手,这中间还包括土山湾育婴堂。
那么,土山湾育婴堂孩子们制作的109个小木偶为什么到了必果手中?它们是一份礼物,还是一件必果购买的工艺品?可惜的是,安克强没办法找到更多的历史档案了。
但他查到的资料显示,抗战爆发前,法租界的人口为50万,战争开始后,很多难民从闸北、南市涌入,法租界的人口迅速增至100万。“其中99%是中国人。”法军进驻徐家汇后,更多的难民涌向徐家汇。“必果在关键时刻作出决定,并在1937年到1938年这一时期与日军对峙,不管他是否出于主动,但确实在事实上保护了这一地区难以计数的难民。”
因此,从“恩泽难民”这四个字出发,安克强展开想象:“我觉得,这109个木偶很可能是一份礼物,是来自土山湾育婴堂的孩子们的感谢。”
1938年10月,必果离开中国。回国后,他参加了德法战争,在战争中被俘,一年后获释回国。之后,他离开军队,一直从事慈善事业,于上世纪60年代去世。
为什么必果始终没有把自己的一生与后人分享,以至于“小木偶之谜”无法完全解开?安克强猜想,“必果一定是一个非常刚毅、多思的人,或许,在他生命的后期,他对人生、对战争、对自己在战争中的行为有了不同的思考。”安克强认为,很可能是必果主动选择了“遗忘”。
但显然,这些精美的小木偶一直得到必果的珍爱。它们随他穿越炮火,漂洋过海,回到他的老家。
“听我的祖父母说,曾祖父非常爱惜这些木偶,只可以由他本人把木偶拿出来给大家看,从不允许别人碰。”伊望告诉安克强。时隔76年,每一个小木偶仍然被细细的绳子固定住,妥妥地安放在箱子里。如果不是三年前法国南部的那场大雨导致伊望家的阁楼漏水,这些小木偶依然不被世人知晓。
前后耗时3年,安克强教授致力于解开“小木偶之谜”,在这一过程中,既有扎实的史料考证带来的豁然开朗,也有无法知晓细节真实的遗憾,并还有合理的推断与想象带来的兴奋和欢欣。在这位历史学家看来,抽丝剥茧的过程足以证明,这的的确确是一个让他心动的“特别的故事”。
尽管,这109个中国小木偶之谜没有完全破解,但伊望认为,应该让更多的中国人、法国人,让这样一个世界上每一个国家的人,看到这些小木偶,近距离了解这段历史,了解历史书之外还有不为人知的细节和真实。
本月,这些小木偶在法国里昂展出。呈现在世人眼前的109个小木偶,有农夫,有工匠,有商贩,还有一对婚礼上的年轻人,栩栩如生。109个鲜活的人偶,仿佛在给人们讲述那些淹没在历史尘埃中的细节,它可能是战争的残酷,也可能是人性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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