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稿 胡项城 “天天问”4000平米的艺术实验场

发表时间: 2024-06-01 来源:ballbet艾弗森app

  艺术家胡项城巨大装置作品常常是鸿篇巨制的状态,犹如多章节的史诗叙事。近期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PSA)推出中国艺术家胡项城近年来尤为深度呈现的个人展览项目——“天天问”,策展人南条史生。展览遴选了艺术家1970年代至今各个阶段的绘画、影像、雕塑作品及资料,并呈现他根据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建筑历史与特定空间实现的多件大型装置新作,以作品不断发问、思考着当下与未来。充满创作激情的胡项城以不同方式,不断发问、思考着当下与未来,他将美术馆作为“生成探索”的试验空间,亦是联结社会众人与各领域的“场”。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PSA)推出中国艺术家胡项城大型个人展览项目——“天天问”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PSA)为此次展览提供了4000平方米的巨大展览空间,为艺术家的创作尺度提供了充分实验的可能性。开幕式上艺术家胡项城与胡丹菲、张祖晶、夏非三位艺术家合作即兴音乐创作,并以沪上方言模仿小贩叫卖声与声音装置互动产生别开生面的声音剧场。开展一月有余,引发国内外普遍关注,上海各年龄段观众热情不减。囯内外专业艺术机构,包括蓬皮杜艺术中心,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德国文化代表团等等前来参观交流。

  展览策展人南条史生表示:“这样的艺术家是欧美日本所没有的。从某一些程度上来说,他更像是一个拥有许多玩具,并且一直在和这些玩具打交道的一个大男孩。他不单单是一个画家,也是雕塑家、装置艺术家,更是一个哲学家。”

  “天天问”这件手动机械装置内,按置了365件古今中外各种人工制作的各种东西。而每件物的前身是由物质构成,物质再可细化,因为人的存在能将物质组合成可供人使用的物体,物体终究是会分解成物质,分子原子…而每人本身的存在也是如此,也就是说可用物体的形成,也不过是一种临时的。艺术家在这装置中让熟悉却本不相关的物组合成超越时空的非现实场景,再通过手摇装置让东西撞击产生熟悉又奇异的声音,种々陌生感因此油然而生,万物从何来?归处又如何?而推动一切变化的原动力又来之哪里?我们天天问事々问终究永不明了。但不可為而为之,也是作为有意识的人存在下去不断探索重要理由。在开幕式胡项城用上海本地方言的说唱与三位音乐家的合作及小贩叫卖声与声音装置摇动则又形成另一互动景像。在环境恶化,人类间角力,人工智能生命无序发展重々令人不安的当下,艺术家试图用暂短的欢快,让沉重的心情有所释放。同时地域方言的另类表现,也提出了繁华的消费时代后面,物种与人知觉退化,全球范围小语种及地域语言的快速消失的问题。

  “屈原的‘天问’应该不仅是对天而问,而有更广泛的指向,胡项城借用一下并具体了一点,加个‘天’,意思天天问事事问, 我一-直卑微愚笨, 小时算术课勉强可及格,普通话也不太听得懂,但好奇心却总相伴,看蚂蚁搬家会忘了吃饭,看街上猴戏想跟戏班子去放浪.....这次改造了一个废弃木结构手摇装置,里面放了三百六十五件日常和非日常的东西,摇动时会发出熟悉又奇怪的声音,仿佛天人问答。

  “我们来这世间总是不断破解已知范围,而更大未知又吸引了我们 ... ...”——胡项城

  此次展览体量最蔚为可观的装置作品,序厅的大型装置作品《十万个十年计划》则展现对一百万年的想象,表现了艺术家对现实、未来乃至宿命的超然心态。

  “人类总是试图找出自然界的规律,并由此引发对于未来蓝图 设计的构想。在我儿童时代,有一套科技丛书《十万个为什么》 迷住了多少少男少女,我便是其中之一。‘知识就是力量’,‘人 定胜天’是那时单纯的未来观。短短几十年过去,如今世界 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外太空的探索到人体自身的改造, 以及碳硅生命的合成等,这些超越我们想象的不可预测的后果,不禁让人既兴奋又担忧。我把这件综合装置称为《十万个十年计划》,也就是‘一百万年的计划’——尽管谁也没办法预测一百万年以后的变化,这装置看似荒唐却又表现出一种天真,对现实、未来、宿命的坦然之情。”

  “从钻木取火,再到人类把旗帜插上太空星球,箭头这种工具总是伴随着人类前进的步伐。在本次展览中,我用光塑造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箭头,来象征人类已掌握了无数工具,并因此而获得了无数成果,这让我们兴奋且自豪。然而得失总是双刃剑,有获得也有失去,粗放地开发这千疮百孔的星球还留下多少可供开挖的可能?如何能再生持续循环地保持人类文明延续,需要有新的思路也应有相应工具。”《全球箭头计划》巨大尺度的箭头似乎是一个寓言。人对于形组成的光很早就有十分的好奇,各处的山洞上方漏出的光自古中国人充满了奇思幻想,这在往后园林做假山时会常常将石料堆成一个无光而成的漆黑的空间,这让人进入一个无法确定的时间空间尺度中,然后通前后左右上下的复杂途经最终看到上方用石头围合营造一个不规则的洞,或者一线天,神秘的光从天而降。从而获得无限想像。在西方二千多年前建造的罗马万圣殿,用建筑材料围合,上面出现一个神圣的光的圆洞,二千多年后安藤忠雄将这种方法即建筑材料围合,显示出光成为十字架的形状。

  众所周知雕塑则是光照射在一个型造的物体有了阴影,光的作用才呈现出雕塑的形体肌理,但光本身並身並无法塑造出形,而雕塑无光也不存视觉领域。

  光本身能塑造成形,是LED等现代材料技术的出现。胡项城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经过多种选择实验,最终胡项城决定将光塑造成光的箭头。胡项城的全球箭头计划的含义是多元的,首先可以联想到人类最早期重要使用的钻木取火的工具。另外也具有指向,标识,中心,方向,平衡等々含义。比如地球上的水,生命来之何处?认为是来之地球本身从无机物演化成有机物至人类的说法,但也有认为来之外星球的认识。全球箭头计划用艺术的方式筒洁直指二种思维的存在。另外马斯克的外星跨星球移民计划,目前是由地球中从微生物,小鱼,小虾,植被丛林食物,等々整个碳基生命系统支持情况下的实验,与上天的火箭相反胡项城的光的箭头指向了地球,想说明上天入地二者必须兼顾,跨星球物种的实现与地球ECO的加剧变差哪个时间更快?《全球箭头计划》提出了这个严峻的问题……

  年复一年春雨绵绵,艺术家在废弃的残缺竹箩筐里插入了竹子与盛开的花朵,在流淌着大面积墨痕前,瞬间这本已逝去的箩筐因与鲜嫩竹,花交织仿佛从醉酒中苏醒,春意盎然虽短,但在生死相依的循环中我们正真看到了生生不息…

  “你是神?你是石头?你是树根?你是水?你是气?蛋白质?精神,物质?你是我?…都像都不像?”——胡项城

  眼见为实疑似这二组作品将这常识引入了另类思考。真实地表达这是艺术家一定要遵循的,但什么是真实?眼前的一对木雕男女观注着一个数字形成的球,男子身体明显有木块拼接的痕迹,而女子身体部份有几十块立体木头构成,不知是在组装还是解体,在现场看到的木雕在形成前是干枯的树木,树木的前身来之大地,这最终可追溯到虚无。而木雕将来的命运也如此,另一组相对应的似雾似云的模模糊糊的疑似人体拥抱着冷热光闪烁的废弃有机玻璃几何体。其实艺术家在虚无人形中暗藏了玄机,这虚无而是用三D打印笔将透明塑料做成的,鱼,人形,恐龙,动植物,几何形等等不少种类日常所见形像,大量堆积做成,进而达到视觉表像与真实存在的不一致性。所有可视物都是一种临时的过渡。变就是不变的真理。

  艺术家胡项城说:“《尺度》这件作品是想证明毕达哥拉斯‘万物皆数’的理论确有一定道理,从宏观至微观,确有‘数’的存在。但衡量这一切的尺度古今中外有着千差万别。此外,从另一角度来看,尺度也是人类设定标准的基础方法。谁掌握了标准,并能让他人服从,也就掌握了话语权。标准的设定可以让人思想行为统一,但反过来也影响了多元思考的可能。本次展览中我们应用了可松紧及变形的尺子,是想表达——至少在艺术领域,弹性思维才不至于让‘多样’转向‘单一’。”

  《管窥》,这些粗大的水泥管本应埋在地下,构成现代社会与自然的复杂系统,并非我们肉眼所常见。我在水泥管道中再插入很多类型的管道,观众将通过它们看到各不相同的世界。每个人了解的真实只限于他个人视野所及范围,但我们不了解的并不等于不存在。比如蚂蚁这种极像人类一样的社会习性昆虫令我十分好奇,我曾专门去非洲观察比人还高的蚂蚁山。蚂蚁中有一种懒蚂蚁,在蚂蚁们各行其事为种群延续而认真工作时,懒蚂蚁则整日无所事事东走西逛,其实这懒蚂蚁很像艺术家,在闲逛的同时往往提前对种群将遇到的安危做出预警。

  《螺旋纹》,艺术家将一台用于运煤的废弃传送带安置在原是发电厂的 PSA展厅内,传送带上有各种由玻璃钢制成的螺旋,人与动物穿梭其中。从宇宙的运行到人类的指纹,神奇的螺旋纹无处不在。传送带不禁使人们想到随着 1903 年福特汽车公司流水线生产的出现,从此快速消费、快速生产的生活方式有如无形螺旋般左右着我们,无法停止。与装置作品相对应的是绘画作品《维纳斯的指纹》,所有人的指纹螺旋不完全一样,这是苍天给予个体特性的自由标识,但随着科学技术发展,人脸识别、指纹识别无疑为防止犯罪起到了作用,但每次跨国出入境需按指纹时,心中总有不满,十多年前只有罪犯需要做的动作,现在变成一种必须,人只能被迫放弃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许像是失去双臂的维纳斯,爱与美是人人的喜爱,但接受残缺也是无奈的现实。

  《时光》,时光荏苒,原本的发电厂转型为美术馆后仍继续散发着智慧的光芒。我们将数根水泥电线杆搬入场馆中,管中置有电光,管道外壁打出许各种排列的圆洞像莫名数码,管道外壁用小广告方式印上诗人的诗句。诗人只是将语句文字巧妙地组合,却能让人的情绪进入各种特别有意思的时光。电线杆在原发电厂的应用,再次强调 PSA 以艺术方式持续发电这种在地性的特殊价值。

  《未未来》“这里一组圆雕使用了干枯的树木,另一组则在加工过的合成板上用水墨绘制了疑似人物的形象,墨的材料有的来之于炭。艺术家胡项城在非洲生活时,曾一整天行 走于山火焚烧后的黑色炭木林中,这有如巨大的立体水墨画的场景深深地震撼了我。他深信在石器时代以前,人类已有草木时代的文化,只是该时代的实物不易留存,因此造成了表象的忽略,然而人的基因深 处应有着细微的烙印... ...“中国人对黑白水墨艺术的钟爱也许正是一种返祖现象。我们将木制圆雕烤焦并涂上水墨,人工合成板做成几何形状,并与水墨疑似人物群像组合成意义不明的景象。一切过去可能都是未来,但我们也期盼未至的未来仍然光明一片。”

  我出生在上海是幸运的,那时水墨画革新海派大家余晖的还在。而在当代艺术盛行之前曾有段现代艺术时期,早期留学海外的先辈几乎都曾在上海落脚,我们多少受点影响,而1973 年进入上海戏剧学院学习的我则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那时上戏并无特殊时期的特殊任务需要完成,而以风景画为主的老师们,他们的风格也迥异,我们从中收益匪浅,当然入学时必要的那些具像画法我们也是得心应手。多元并存、喜新不厌旧的格局,应该归功于生活于这座城市的艺术家老师与市民的宽宏大量。用语言文字来描述视觉呈现的绘画总是隔靴搔痒,还是请大家直观作品。

  《山海大观》是胡项城与西藏师生共十人合作完成的作品,艺术史上无论波须曼岩画,还是巴特农神庙,敦煌等等,凡是合作作品创作者的意图目标明确一致。但胡项城与十位同学做的这件作品却很不一样,大家共同合作作品,表面上虽然看到的是旋转着厚重的丙稀颜料与藏画,以及现代颜料矿、建筑碎片、宣纸等,但作品下面却埋着十个人不同的选择——也许是很小的画,或者是珍贵的物件,甚至吹口气,一滴水一粒沙子……这种隐密彼此之间永远无需知道。但却是合作的行为产生的作品。

  这件作品有多重解读,人类生于同一星球上,尽管彼此在物理空间上无论接触过与否,每个个体之间仍有着微妙的联系。该作品也指向了当今信息时代隐私权的丧失,在“零隐私时代”,泛滥的数据被汇总、挖掘、分析,信息时代利弊两端在此得已呈现。作品取名“山海大观”,对此胡项城感慨道:“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人生匆匆,无论认识与否的人,在同一时间段来到尘世,这种情义缘分通过艺术的方式团聚,也算是人生存在的价值之一。”

  《心像图》,综合材料,胡项城与蔡国强合作作品,1985-2014年 展览现场

  《心像图》由胡项城与蔡国强合作完成,作品创作的背后有着一段跌宕起伏的故事。1978年到1980年,艺术家胡项城在西藏大学艺术系任教。最初他的西藏作品仍以描绘当地风土人情为主,1980年艺术家在带学生西藏写生的归途中,不慎从山上摔落,这场惊险的经历极大地影响了胡项城对于生命本体及不确定无常世界的认识,更直接绘就了他之后的人生观与创作观。在藏区,他深深感受到西民对待生死的态度,即当下是临时的,而永恒却是在彼岸的。这也融汇在他的作品中,交织为抽象与具象共存的创作实验。

  神奇的西藏给予艺术家许多启示,所以他画了许多符号。蔡国强到福建烧制陶盆,胡项城认为蔡国强是天生玩火的鬼才,火的力量相当程度上起了不可测、出乎意料的效果。在油画颜料中隐埋与显露的绳子,强调了从结绳记事起时间会将一些社会表象匆匆带过,所以当下即过去也是未来,艺术在不确定中应势而作,不确定的这种力量尤如黑洞般存在,是真实世界重要的组成部分。

  《来日共作,皆可期》,油画颜料、石油建筑废材、纸、金等综合材料,2024年

  《来日共作,皆可期》这是件数百年都不会干的作品,里面的颜料与机油溶合后再封住,外面贴上纯金箔。也许几百年后的收藏者用刀划一下就会流出蓝色颜料,这也是与机器人绘画开的玩笑,这幅画一直在变,无合作者时也会一点一点在变干收缩,以后一次次有人或者机器人在上面划一刀或者钻一个小洞,流出的颜料量也不一样。也恰恰因为合作者的不确定性,作品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期内仍处于“正在生成”的状态,这些不可把控性和变数,也使作品涌动着无限的创造性与未知的可能。

  《遮蔽与显现》,胡项城与人数未知的陌生者合作,黑漆等综合材料,2024年

  《遮蔽与显现》这是一个疑似巨大的砚台,它来自霓虹灯厂,霓虹灯制作时不需显示光的部分,需用黑色油漆来涂盖,长久以来这黑色油漆形成了厚厚的一大块。经年累月,不知有多少客户及工人无意中生产了这厚重的油漆块,又有多少光被隐在这黑色中,作画最基本的就是将墨或者颜料涂纸或画布上,隐去一部分,显出所需部分。此次做水墨动画,利用这“砚台” 倒上墨汁需画三千张小幅作品,隐显结果形成的图像,再用投影仪通过光的方式表达出来。而这件艺术家与许多不认识的人合作的“特殊砚台”,本身也成为了一件合作作品。

  在艺术家胡项城看来,艺术家的工作经常会在社会各地发生,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孤独一人面对未完成的作品,无论身在何处。虽说作品中有无限遐想,但长久无人与我对话,言语退化得厉害,因此碰到正经讲话的时候,常常语无伦次,使人摸不着头脑。但PSA提供的优势,在于并不全部要一本正经,而可以实验,可以适度放肆。毕竟产生思想,甚至争议,才能使艺术活力常青。将工作室的部分安置在展馆内,希望得到与观众多面的交流。

  援助西藏大学教学出发前胡项城(左三)与上海戏剧学院教师于火车北站,1978年。艺术家供图。

  颜文樑(左三)于胡项城延安西路家中观赏指教胡项城(左二)从西藏带回的画作,1980年。艺术家供图。

  照片中从左至右:蔡国强、胡项城、方增先、张健君、陈箴,后方作品为胡项城与蔡国强合作作品《心像图》,1986年,上戏画廊。蔡国强工作室供图。